故少司徒西洲唐公归老琼东，维嘉靖戊戌。明年寝疾，有诗文若干卷，戒其子曰：“毋灾木也。”卒葬既远，其子主事穆捧而泣曰：“手泽也，神思萃焉，不犹愈于咳唾声容惝恍无迹者乎？”乃夙夜校辑锓梓，属予序。予吟思故涩，于诗未知所评，文虽素业，仅惟达意，不能易新格，逐时尚，而琼之知旧晚益凋落，对之惘然，又有不容已者。意昔历仕邸，接名议，有谓欧苏不足法，吾其秦汉，秦汉不足法，吾其左氏，左氏不足法，吾其诘曲如《盘庚》，简奥如《周易》，哆然自大，以相长雄，心窃讶之。退绎古义，殊有未然，不能从也。夫文不由衷而体裁是袭，不能心竞而以末艺竞，皆私也。即使其文真秦汉矣，真左氏矣，诘曲如《盘庚》，简奥如《周易》矣，而于世无补也，则君子贵之乎？会文切理殆不如是，安知吾所自喜，非夫人之唾弃者乎？盖君子之所贵有大者焉，而不在夫是也。是故外观政，内观议，政以建事，泽施于一方，议以赞制，功溥于天下，岂曰娱人耳目已乎，务实胜也。公历督学，长藩臬，抚滇南，以及南赣齐鲁之区，皆有政绩，内则主部事，贰司徒，皆有论列。其大者如安南一疏，虽与廷议龃龉，卒之兵不黩而交夷服，以成我皇上覆焘无外之仁，孰云无补，皆实胜也。其它匪惟达意，而敷腴蔓衍，援经据传，时有新得，又奚暇屑屑然与世驰骋声誉，伐己上人为哉？噫！优人谈笑，抵掌观者以为真叔敖，真与否，必有能辨之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