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獠降而叛者数矣，当草薙而禽狝之，非绝其根株，弗可止也。盖地颛岛无援，其势彼高而我下，彼内而我外，大海之险我与共之，桐乡所谓常与我为宾主是也。故在元彼主而我宾，唐宋则彼宾而我主，南朝主宾势敌。汉则彼全主而我无宾矣。至弘治南蛇之乱，杀伤方面，流毒连年，郡城为之惊动，亦将隐然宾主之势，使不根株绝之，安能保其滋蔓，不复已然之迹乎！故观历代征讨之师，未尝不屡为恨。盖完泽统四省新锐之兵，当四年倦劳之寇，若乘其懈而剪之，势如破竹，纳问受降而归，此可伐而不伐者也。咸通四将深入，所向无敌，毛伏恙既覆蛇贼之巢，通黎已喘息待命，一则仅置忠州而还，一则恨止于乡人之舛奏，此伐之而不尽也。平章至元之师，刊石五指黎婺，抵千万年人迹不到之处，虽能立学府县寨，然任用土人，诱乱终元之世，是能尽伐而不能处之也。三者之机，既失而不可得，日受之患，又急而不可待，亦惟体既往之悔，为今取胜之全而已。

盖郡之中黎，号为遐岐者，自不为患，常虑熟狙招衅延祸，故绝不与党。今当岁熟，四五月之间必出，我军戍进，而获彼以屯，至秋大熟亦如之，则彼之深潜内地，不饿死于丛菁之中，则必延颈于旗鼓之下矣。其法自易而及难，自外而及内，数年之间，不惟熟狙不能作梗，虽遐岐之深，恐亦无所逃矣。然则何时而可能乎？郡之主牧在筦帅，在厚其本，以为吾之不可胜；道之主兵在宪节，在断其谋，致彼之必可胜。然其人必如按摊之威望，而兼涂棐之材与志，又加之以朱国宝之权且专，计资勋以崇其秩，积岁月以成其事，练军训士之精以足兵，免京司廉之运以积食，又得如黄文广、马抚机、谭汝楫辈为之偏裨以充任使，则大势已立。然后相机随势，常则如吾前之所言，缓而取之可也；变则乘势急以取之，如韩雍所谓必使尽数剿灭，种类不遗，陈仲达所谓假神兵数万，可使悉平可也。取之缓，则其归也必诚，归如纳仲期、仲文之降，而使之自食其田，恐亦无害。取之急，恐其服也非心服，高雷嬴田常病于无佃，则分而置之，如汉徙潳山蛮七千余口于江夏可也。如是则大通朱永嘉之路，多立唐咸通之州，深移曾临汀之屯，增置吉思之寨，分立孙泽之学，无为而不可矣。凡此非利古所未有之地，而忍为此也，以欲安吾阖郡之民，而不得不为此也。非忍于为，而且有不为之之罪，不得不为，而又有为之之利。然则今之豪杰能为者，亦何顾望而不为之早计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