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

世人皆知海瑞逆麟抗旨，上“天下第一疏”被嘉靖皇帝关进监牢，但却很少有人知道海瑞并不是第一个被嘉靖关进监牢的海南人。

《明史本纪第十七·世宗》记载：嘉靖十七年（1538年）六月丙辰，“定明堂大飨礼。下户部侍郎唐胄于狱。”据《琼山县志》记载：“嘉靖皇帝欲将生父‘献皇帝’入祀明堂配上帝，胄冒死抗疏，逆旨下狱，加施刑杖，削籍归田……”唐胄因反对嘉靖立其生父于明堂配上帝，早于海瑞28年被嘉靖投入监牢，后来又被逐出京师，赶回原籍。

唐胄，琼山府城东厢攀丹村人，明弘治十五年（1502年）进士，曾授户部广西司主事。因不满宦官刘瑾擅权，服丧期满不愿返京，居家做了20年白衣进士。正德十六年（1521年），唐胄编纂正德《琼台志》20卷、《琼州三祠录》3卷。《明史》载：“胄耿介孝友好学，多著述，立朝有执持，为岭南人士之冠。”

嘉靖元年（1522年），唐胄应召赴京，复任为户部河南司主事，不久升本司员外郎。次年任广西提学佥事；五年（1526年）升任云南金腾副使；十一年（1532年）任广西左布政使，后升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山东巡抚等职；十四年（1535年）任南京户部右侍郎，后任北京户部左侍郎。史称唐胄为官清廉，任上极力革除弊政，鼓励垦荒，政声颇著。

唐胄是嘉靖登基后起用的官员，而且就任后屡得擢升，圣恩不薄。一般来说，唐胄如此际遇，本该诚惶诚恐，结草衔环, 知恩图报。可是，在嘉靖一意孤行，下旨“定明堂大飨礼”时，唐胄却不像四川巡抚都御史宋沧和湖南巡抚都御史吴山那样阿谀奉承，畏威保位，献白兔、白鹿，诈称祥瑞，而是“冒死抗疏，逆旨下狱”。当然，反对嘉靖定“献皇帝庙号睿宗”的并非唐胄一人，但他却是因此而被嘉靖关进监牢的第一个海南人。

嘉靖我行我素，唯我独尊，拒谏饰非，屡找借口惩治谏臣。唐胄削籍归田之后, 嘉靖不仅“奉睿宗神主祔太庙，跻武宗上”，而且又让生父“享上帝于龙飞殿，奉睿宗配。秩于国社、国稷，遍群祀。”

嘉靖为什么不听劝谏，无视公议，一再坚持将生父“献皇帝”入祀明堂配上帝呢? 原来，世宗朱厚熜是明朝第十一世帝，嘉靖是他的年号。朱厚熜是第八世帝明宪宗朱见深的第四子，宪宗将帝位传给第三子孝宗朱祐樘，是为第九世帝。孝宗将帝位传给武宗朱厚照，是为第十世帝。武宗无子，传位于嘉靖。明史为尊者讳，说嘉靖这样做是“天性至情, 君亲大义，追尊立庙，礼亦宜之。”

嘉靖在位46年之久，也并非毫无作为的昏庸之辈。《明史》记载: 世宗御极之初，力除一切弊政，天下翕然称治。顾迭议大礼，舆论沸腾，幸臣假托，寻兴大狱……然升祔太庙，而跻于武宗之上，不已过乎! 若其时纷纭多故，将疲于边，贼讧于内，而崇尚道教，享祀弗经，营建繁兴，府藏告匮，百余年富庶治平之业，因以渐替……由治到乱，这几乎是二千多年封建帝制根本无法摆脱的政治轮回, 又岂独明嘉靖一个朝代。

从史料上可以看出，嘉靖是一个感情非常复杂的人。他虽然发怒至极，但并没有糊涂到昏庸而处死海瑞的地步。他用过奸臣严嵩父子，但最终还是果敢下手，“剪剔权奸，威柄在御”。他“御极之初，力除一切弊政，天下翕然称治”也是历史事实。特别是嘉靖年间，朱厚熜选贤任能，琼州士子中除唐胄被擢用升迁外，还有廖纪、吴会期、林士元、陈天然、郑廷鹄、王宏诲等一批海南籍官员登上大明皇朝的权力殿堂。

明王朝从英宗之后江河日下，自武宗以后一蹶不振，嘉靖登基初年的确也想一番振作，但迭经折腾，腐朽堕落的明王朝已日薄西山，气息奄奄。史载“嘉靖元年，大赦天下。恤录正德中言事罪废诸臣，赐天下明年田租之半，自正德十五年以前逋赋尽免之。”尽管一个嘉靖无论如何也回天乏力，但他还是做了努力。

嘉靖十七年（1538年）三月辛丑，咸宁侯仇鸾为征夷副将军，兵部尚书毛伯温参赞军务，讨安南莫登庸，临行时嘉靖赋诗《送毛伯温》。诗曰：“大将南征胆气豪，腰系秋水雁翎刀。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先生脱战袍。”旧时蒙学《千家诗》收入这首诗，诗人气魄大，立意高，其中有期待，有鼓励，有信赖，有信心，它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嘉靖的政治抱负和军事策略。

历史是复杂的，历史人物也是复杂的。作为统治天下近半个世纪的嘉靖皇帝，他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历史人物。他处置唐胄比起后来处置海瑞，显然要宽和得多。

历史不会忘记，海瑞备棺叩阙，忠君报国的动人故事。海瑞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是中华民族的骄傲，是海南人民的骄傲。但历史也不应该忘记，唐胄是第一个被嘉靖皇帝关进监牢的海南人，以上这段历史证明，他无愧是一个大写的海南人!